屋外危機暗藏,屋內溫馨和諧。
少年雙眼微閉,睫毛輕顫卻是不曾睜眼,整個身體處于一種極為放松的狀態,一手握在身旁那人手中,兩人之間的氛圍看上去倒是異常和諧。
被人交托生命的信賴實在是一種極為美好的感覺,但寧清源卻也并沒有忘記他的正事。
真氣游走,少年毫無防備,蘇少言體內的狀況一清二楚的在寧清源面前反應著,并沒有絲毫問題,除了位于某處不知為何的游走著的靈氣。
如果不是寧清源看的仔細,恐怕會將這不斷游走在蘇少言體內的小團靈氣看漏,但即使現在發現了他,寧清源卻也是無法掌握其動向,更不要說跟上它了。
只能通過短短的幾次接觸大致得出幾個結論:這團靈氣之中似乎蘊含著極為充沛的能量,如果吸收得當,一舉進入天神都不無可能。但其中的破壞力也是極大,游走之間,蘇少言的經脈都被撐開了幾分。不過,雖然是強行撐開,但配合那團靈氣游走間溢出的能量,蘇少言的修為已經沖破了末仙向著下仙前進,甚至很有可能一舉沖破下仙達到半仙甚至上仙的水準。
要知道蘇少言這些日子里雖然一直保持著修煉,但大多都是劍法劍意一類,修為方面還真沒有什么精進,這一團小小的靈氣卻是硬生生的讓他修為大漲,雖然這般來的實力極為不扎實,但不可否認現在末仙的修為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的,或許同級之間會弱上幾分,但是面對出人升靈這樣的存在卻已是足夠對付。
如果說剛才那一瞬間蘇少言的不適和這團堪稱逆天的靈氣沒有絲毫關系,寧清源是怎么也不會相信的。
想想以他那霸道的資質,現在也堪堪止步于下仙初階,而自家小師弟卻是憑借這團不知從何而來的靈氣在一天之內便生生跨越了那無數個階段的鴻溝眼看就要追上自己,一直以保護自家小師弟為己任的寧清源突然感覺自己有些無用了。
在這階段,寧家其他參與血統測定的人的身后都不乏上仙天神之類的存在,蘇少言修為大漲雖為杯水車薪,但也的確有了些許自保能力,但這莫名而來的靈氣卻實在是不得不防。
但,蘇少言自己顯然極為清楚這團靈氣的來處。
寧清源眸色暗了暗,在又一次嘗試并發現那團靈氣躲藏的更深之后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真氣。
有以前送給小師弟的那枚丹藥藥效,寧清源并不擔心這團莫名的靈氣會讓蘇少言走火入魔,但這么危險的存在卻是讓他不能夠完全安心。
而自家小師弟似乎并不太想告訴他那團靈氣到底是什么。
似乎是感覺到了寧清源的真氣的撤離,一旁的蘇少言這也才睜開了眼睛,眼中波動了一瞬卻是很快的回到了平靜。
“現在已經沒事了?!碧K少言安撫著表情有些凝重的寧清源,話語極為自然,但寧清源聽著卻莫名的覺得怪異。
少年眉眼清冷,似是察覺到了寧清源的擔心而有些柔和,卻依舊如天上的皎月帶著一股冷清的感覺,嘴角似乎有著極為淺的弧度,似乎是一抹笑容,一抹無奈的笑意,卻并不明顯。
蘇少言的神情極為自然,沒有皺眉,沒有抿唇,沒有眼中的痛楚,表情柔和,眼神也是柔和的,甚至有了平日少有的笑顏,雖然淡卻的確存在。
但寧清源卻莫名的覺得他不應該如此。
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這般從容。
似乎是極遠的回憶一瞬間浮上心頭,寧清源眼中深深淺淺卻最終化為平日里的一派溫柔,嘴邊也掛上了平素溫和的笑容,在看向蘇少言的時候更是帶上了幾分暖意,眼中擔憂仍有,卻大部分化為了無奈。
他從懷里摸出了幾個帶著藥香的瓶子,也沒有介紹藥效便將它們遞到眼前的少年手中。
要說對于丹藥的認識,蘇少言可比他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看看有沒有什么有幫助的,再有不適就和我說?!睂幥逶捶泡p了聲音有些擔憂的囑咐著,看著對方將那一個個即使在寧家也算得上稀有的丹藥收了起來,這才微微放松了幾分。
顯然,蘇少言已經知道了寧清源送出去的東西從沒有退回的份。
“嗯,好?!碧K少言淡淡的點了點頭,眼中看上去卻是極為認真,莫名給寧清源一種極為乖巧的感覺。
“我出去看看,你先在房間里看看書卷或者是打坐修煉一下,外面現在不□□全?!笨粗约倚煹軜O為聽話的樣子,寧清源的語氣更是柔和了幾分,眼中神色卻是深沉了幾分,只是此時的蘇少言并沒有發覺。
他還是點了點頭,捏了個訣便開始了修煉,用行動向寧清源表明了他的答復。
看了一眼盤膝而坐的少年,寧清源又在他身邊放下了幾個陣法,這才放緩了步子走出了屋內,生怕打擾了正在修煉的蘇少言,卻是一出房門腳步便快了幾分。
他向著記憶之中的方向走去,雖然一共就只去過一次,但那個地方給他的印象卻極為深刻,似乎閉著眼都能夠找到通往那個地方的道路。
他的腳步極快,甚至用上了些許輕身的功法,遇見過許多的熟人卻是連一個招呼都不曾打過。
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地方,他現在只想去那里確定一件事。
周圍的花花草草飛快的從他視線范圍內退出,春意盎然的庭院之景也漸漸完全退出他的視線范圍,只留下了一排排深幽的房間,頭上屋檐遮蔽,隱去了陽光,寧清源也莫名的感覺周身有些發冷。
這里已經算是仆侍們不怎么進入的地方,而內閣的那些成員自然也不會有事沒事來這里閑逛。
一路之上寧清源倒還真沒有遇到什么人,一段路走的極為順利,身周的冷意也逐漸增加,仿佛這里不是那有著四季的蕪城,而是那萬里冰封的陽城。
當初寧清源是碰上了正午的時段,誤闖入此地,這些陣法自然也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但這一次卻顯然只能夠硬闖。
越往內走越是陰森,密密的青苔爬滿了墻壁,建筑不再是之前的恢弘大氣,反而像是破敗了許久的老宅,即使鎖著門,似乎也能夠聞到門內的霉濕味。
無人居住。
已生荒蕪。
寧清源一直挺好奇在那充斥著繁華與喧囂的寧家大宅之中,為什么會有著這樣的一處地方,陰氣森森與世隔絕,仿佛錯亂了時空,走入了千百年之后的衰頹。
而此時,他卻已經沒有那個心思好奇這些。
他仍在向前走。
寧清源是陣法高手沒錯,但畢竟閱歷尚淺,比之寧家世世代代的積累,比起那些真正的行家還是要差上太多,面對布置在這樣一個隔離天日之處卻極為繁復的陣法,他還真沒有把握能夠找到陣眼一舉破除,好在這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殺傷力的陣法,只是簡單的考驗人的耐心。
當寧清源不知第幾次重復走過那一段早已熟悉的路后,眼前終于不再是不盡的深巷。
如果說之前路邊看到的各樣房屋只是破敗,只是無人打理而有些衰敗,那么此時他眼前的這一間絕對可以算的上是岌岌可危,殘缺不全了。
屋頂破了一個大洞,用些許茅草草草的鋪了上去,敷衍了事,門板不知被什么力道掰壞,歪歪扭扭的掛在那里,又被一塊極大卻長滿了苔蘚類植物的木板遮擋著,整個房屋的材質明明是木屋,卻是有著許多破洞,被各種不知名的材質勉強填上。
寧清源記得,上一次來這里,雖然這邊也是無人打理的樣子,但絕對不會殘破到這種地步,內閣的人沒這么無聊,但不是內閣的人絕對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進入到這里。
但這種想法只停留了僅僅一瞬,對于屋內那物的迫切讓寧清源上前移開了那塊滑膩膩的木板,順著那個有著門的形狀的破洞走了進去。
寧清源屏住了呼吸,腳下的灰塵極厚,甚至踩上去能夠留下極為鮮明的腳印,頭頂上帶著破洞的房頂和橫梁之間掛著無數的蜘蛛網和灰塵,屋內沒有燈,昏暗到可怕。
不用去聞,寧清源也能夠猜到,這個屋子內一定全是灰塵的氣息,絕對能夠讓人覺得嗆鼻,任何有著潔癖的人絕對不會踏足于這樣的地方。
房間內的擺設極為簡單,破舊的木板桌,只剩下三條腿的板凳,還有那房屋正中心那極為高大顯眼的人像。
人像前有一個小壇,隱隱能夠看到幾根沒有燒完的香還插在上面,這個人像想來以前定是常常被人拜祭。一旁墻邊疊放著幾個墊子,淺淺的明黃色在那層灰塵下極為不清晰。
但那極臟的墊子所靠著的那面墻上卻是隱隱發出些許璀璨的光亮,在陽光的照射下極為奪目絢爛。
不過,走近些便能發現,那不是普通的墻壁,而是有一面極薄的鏡子放在那里。
那正是寧清源特意前來尋找的東西。